香港人眼中的婺源大鄣山公平绿茶
香港人眼中的婺源大鄣山公平绿茶
没听过「大鄣山茶」?假如在欧洲买有机绿茶,三盒不同的品牌,当中可能有两盒便是他们出产的。这个位于江西婺源的知名绿茶是全球最大的有机绿茶供应商,并且是中国首项出口取得国际公平贸易认证。 故事一、大鄣山茶在香港 年初,香港第一家位於市区的公平贸易产品专卖店「公平点」开张,我是抱着怀疑找上门的:老觉得公平贸易让商家趁机谋利,喝一杯所谓公平贸易咖啡,咖啡农民才多几分钱,咖啡店却可收多几块钱!和「公平点」的负责人争论良久,他最後反问:我会去考察国内第一家公平贸易绿茶,要不要去? 於是我们到了江西婺源。 一连串的人与事,都是新鲜的,不单茶叶公司的运作、主事人的想法,连带那城市、那乡村,都有独特之处,我和摄影师也跑过好些国内地方,还是不时感到惊讶。 如果公平贸易、企业责任、可持续发展等这些近年火热的社会议题,你感到陌生,别担心,我会在青山绿水间,慢慢跟你聊。婺源,号称「中国最美的乡村」呢。 1、茶 婺(音:雾)源原来很近,从深圳坐一个多小时飞机到景德镇,高速公路不过四十五分钟便到抵县城。相对景德镇的闹哄哄,全市都是矫揉造作的青花瓷瓶街灯,婺源很安静,人也和气,第一印象以广东话最贴切:「企企理理」,颇有好感。 这次要访问的大鄣山集团位於县民政局大楼,楼下市民结婚、离婚,楼上一整层都是集团办公室。进到会议室,桌子上一排茶杯,平时没看重的茶水,这趟可是特意细心品嚐──北京人民大会堂,喝的也就是这种茶。 「婺绿」是中国最古老的茶叶之一,一千二百多年前唐代《陆羽》茶经己有记载,而我们熟识的龙井,清代始成名。由皇室贡品,到政府办公室专用饮料,再变身时髦的有机茶,甚至成为近年炙手可热的公平贸易产品、 这茶,浮浮沉沉,泡出一段乱世传奇。 2、茶人 大鄣山集团洪鹏二十二岁时很风光,浙江大学茶叶专科毕业後,马上分配到婺源县茶叶公司当第一副总经理,两年後便升上第一把手,职位相等於政府「局长级」,当年官场不时有人招揽,他没动心:「论茶,我是师傅;当官,可变成徒弟了。」可是他的三十岁却非常难捱,因为绿茶,焦头烂额。 婺源绿茶在好长一段时间,都是「皇帝女儿不愁嫁」,自明代开始是上京贡品,清朝远销到英国,新中国时更是换取外?的重要出口项目,每年都是以全国最高价收购价给政府买去,虽然说的不过是每斤¥1.99,但龙井等浙江地区的茶叶更要低15%。当年主要出口到中东、非洲,这些地区不太懂茶,但求为『创?』国家不措贱卖换外?,婺源人因而生活条件不差,几乎家家都有部当时最时髦的凤凰牌自行车,连上海人也羡慕。 可是改革开放一来,出口商品增加,茶叶开始得自负盈亏,洪鹏随即从云端跌下。 「国家企业很难适应自由市场,所谓推销员一直不过是送货员,从来没需要去拉客人;再加上茶公司以往是优差,员工不少是高干子弟,改革比一般国企更痛苦。」洪鹏解释。 那茶农的生活不更差吗?我脑海出现的,是涌去广东省的农民工。 洪鹏摇摇头:「不,政府要保证从茶农能收到税收,不许茶公司减低收购价,亏本也得撑下去!」江西绝大部份农民还是继续种茶,市场经济的压力由茶叶公司承受,一转眼,公司昔日交税达到县政府收入的三分一,这时却成为拖累的国企。 九十年代初那几年,真是硬着头皮顶着上:洪鹏找过科研专家合作制作「保健茶」,好不容易挤出百万广告费进军上海市场,结果全军覆没;然後又与中国中医研究院开发「保胃茶」,希望在北京推出,可是八十万的广告费最後也泡汤了;绝望时,甚至把婺绿包装成「减肥茶」,组识茶艺表演队,由乡下采茶少女穿上传统服装到北京等地表演,可是各地为保护自己出产的茶叶,根本不欢迎外地茶。 内地报章如此形容:在市场经济的海洋中,婺源人不习水性。 洪鹏苦笑连番几次输得一败涂地,人们都对他失去信心。 世事最奇妙,莫过於「焉知非福」四字,婺源的落後,因缘际会变先进。 一九九六年中国绿色食品中心把食品审批分为A级和AA评级,A级容许有限度使用科学肥料及农药,AA级则需达到欧盟和美国有机食品的标准。当时全国只有八项食品达到AA级,婺源绿茶是当中唯一的茶叶。 九七年,主力经营欧盟市场的德国威伯自然食物公司NaturkostErnstWeberGmbH来华采购有机食品,就是考察五项AA级的出品:丽江的云豆、婺源的绿茶、江苏的磨菇、山东的两种花生;几个月後,威伯还带同欧洲有机食品监察机构(BCS)的专家,再次评监。国家开放已经十多年了,婺源还是少见外国人,外国人去哪里都有人围观,可是专家们也和群众一样激动:很少看到茶区没受现代化、工业化污染了。 未经洪鹏收到威伯第一份订单──才二百公斤,数量少得令人失望。 原来这是德国人故意试探的,确定洪鹏有能力把有机绿茶打包、空运到欧洲,过程没污染、运作程序可行。翌年九八年的订单忽然大幅增加至三百吨,为江西省改革开放後带来第一笔可观的外?收入:六十多万美金;千禧年销售量更突破一千吨,攻下欧盟八成的有机绿茶市场,美国、日本等地的订单也来了。 「当年威伯考察的五项有机食品,十年後还继续合作,且生意愈造愈大,仅仅是婺绿。」洪鹏又恢复自信:「我们相信能打进欧盟市场的原因有三:婺源开发慢,没有工业污染,正好转作有机耕种;茶叶生产过程管理有序,自古己有一套收购和制茶制度;第三是德国人对我的评价,他们说问什麽,别人都答好,就我这人会说不,有些程序上的要求做不到便拒绝,德国人反而欣赏。」 二00二年政府决定把县茶叶公司转民营,连洪鹏在内有四人争做董事长,条件是谁先筹足五百万人民币。「我当领导这麽久,月薪不过从一百多块加到四百多块,连家人积蓄才几万块,好在我有相当多的朋友。第四天,就筹到了五百万。」洪鹏接着再拿下婺源最佳绿茶出产地「大鄣山」的品牌,正式创立「大鄣山集团」。 box:婺绿超值 香港茶道总会会长叶惠民形容婺绿是中国「绿叶的味精」,以往中国出口绿茶,总会掺上约十分一的婺绿,取其香气。 他以三句说话形容婺绿:「颜色碧而天然,味道香而浓郁,水叶清而润厚。」比较起来,龙井「底子」要薄一点,但龙井好比城中美女,婺绿如乡村美女,有不同风格,难一言定优劣,不过肯定婺绿名气较低,售价超值。 他说九四年第一次到婺源,乡村古色古香,彷佛还活在清朝!近年他还在当地领养孤儿并建立茶庄:「杭州太城市化,云南太偏远,婺源很有条件成为推广国际茶文化的基地。」 和洪鹏由下午谈到晚上,连续见了三天,有别於内地一般财大气粗、夸夸其谈的商人,他有见识。 大鄣山集团如今在婺源有六十个签约的种茶基地,合作的茶农约一万四千户。其实集团作为婺绿最大出口商,可以向农民压价增加利润,但洪鹏宁愿出高一点价,保持长期合作关系。 「我们的收购价,比一般高三至五成,品质好的甚至高一倍;而且定期拜访茶农,过年还去会拜年。农民最实际,收入没保证,他明年便不种了。」洪鹏说。 集团目前是全球最大有机绿茶供应商,每年出口约一千五百吨,供应欧盟超过一半有机绿茶市场。虽然比不上最大有机红茶出口商印度每年五千吨的数量,但有机绿茶市场起步比有机红茶迟了十年,欧美渐渐受落绿茶,作为健康饮料大有发展空间。江西政府已很心急集团业绩如何增加收入,何时营业额由现时三千多万扩大到超过一亿,成为全国的「龙头企业」。 但洪鹏不急。 相反他还委托德国威伯为欧盟市场的独家代理,依然同一个理念:稳定的长期合作关系。 「我希望出口稳定随着市场增加,保持有限的供应──供应少一点点,价钱由卖者决定,可以高价;供应多了就是一点点,就是由买家话事,价钱反而下降。集团发展不争一时,要看长远。」 「可持续发展」这当红的经营概念,洪鹏没说出口,但句句都指向它。 洪鹏笑言这种「看将来」的想法,大概是江西人保守,没浙江人进取,婺源又是理学家朱子的故乡,连农民也有一份「节气」。他讲了个笑话:有外地人提议,乡村不少古老的石板路,何不用桥子吸引游客,乡下人瞪眼:「我干嘛去抬桥!」 中国高举文化的地方何其多,但向钱看的,更多。我想影响还来自洪鹏不断到世界各地出席有机食品会议,其中每年二月中旬在德国举行的世界有机食品大会,他足足参加了十届。 「我大开眼界,九八年第一次出国到德国七天,当时对国际市场毫无认识,中国人喝茶很奢侈,价钱可以上千上万块,以为外国人更有钱、更舍得花,谁知最受欢迎的反是两、三块钱的茶包!」和国际市场接轨,除了得到商机,还有先进的资讯和理念。 洪鹏提得更多的,是和德国朋友相处的日常生活细节,他感受最深是其价值观:「德国人品德好,做事认真,不乱说话。」 就是在德国,洪鹏接触到「公平贸易」的理念。「有这种好事吗?」他坦言第一次听到时,很吃惊。 3、茶乡 我和摄影师都同意:大鄣山村是到目前为止,我俩去过国内最美好的村子,其他婺源旅游热点的村子都比下去。吸引的,不是那漂亮的青翠群山,也不是那古雅的徽派建筑,而是很久没见过这麽多一脸满足的农民了!诚然造访之时正好快过年,也许碰上一年到头最悠然的日子,但昔日茶农生活并不好过──自古茶叶生意里,卖茶的、炒茶的,收入都远比种茶的高。 这就是为什麽有「公平贸易」。 「公平贸易」追求一段买卖的关系中,买卖双方都是平等的,可以对话、互相尊重,特别要保障生产一方的收入足以改善生活,同时保护自然环境。 通过自由贸易不行吗?市场无形之手,难道不足以平衡供求两方? 请从过时的经济理论抬起头,睁眼看看我们的世界:全球四成人口每天只有少於港币15元的生活费──大部份都是农民或工人;而全球一成人合共占去世上一半财富──他们不种也不收,汗水最可能滴下的地方,是跑步机。 从执行的力度来看,「公平贸易」比「企业社会责任」(CSRCompanySocialResponsibility)更进一步:CSR并无约束力,靠的是商人的「良心」;「公平贸易」则已有国际认证组织FLO(FairtradeLabelingOrganisation,International)提出详细条文,商品上一个标签背後,是极其细密的机制。 就拿大鄣山村为例: 入口商德国威伯要卖大鄣山村的绿茶,希望茶包上印有「公平贸易」标签,除了尽社会责任,「公平贸易」流行嘛,二零零五年全球公平贸易产品的销售量大幅上升37%,多了这标签,比单单有「有机产品」的标签受欢迎。德国威伯需要达到两个条件:第一,在售价方面,大鄣山的茶农得到10-20%回报,不可以一盒茶卖三十块,茶农三块钱也分不到。第二,每买一公斤茶,额外付0.5欧罗给村民作「社会保障基金」。 你看,不是随便捐点钱给茶农便可以喔! 出口商中国大鄣山集团要配合,除了生产过程达到厚厚一叠的规定:不可破坏环境;不可用童工,孩子不能跷课帮家里采茶;茶厂工作的女工要和男工同工同薪,小节甚至乎如女厕的数目都有规定;并且定期给茶农培训……更重要是把茶农组织起来,自主决定「社会保障基金」的用途。 大鄣山村於是在集团协助下,组成「茶农协会」,由一人一票选出会长,再以民主方法决定钱怎麽花。为了证明中国也能有「民主」(多沉重的任务!),集团用了三年时间说服FLO(中国农民法规定,村民委员会以一人一票选出来),才成为中国第一家农产品协会被接受为FLO会员。 由年集团成功获得「公平贸易」认证开始,至今集团约有两成出口茶叶有「公平贸易」的标签,「社会保障基金」累积约万人民币,连大鄣山村在内的六十个茶农协会一同开会,决定把钱投进教育。 茶农细细谈过:修公路,成本高,惠及的村子少;捐给医院,但医院依然会向病人收杂费,这涉及国家医疗体制问题……「我们用不着,给孩子,给学校吧!」老农民最後共识:每位考上大学的茶农子弟,有一千块奖学金、重点中学的有六百块、余下的就看那间学校有需要。 问了几名茶农,为什麽不把钱分掉?「农村孩子能上大学,不容易啊!」其中一名姓洪的答,一位姓吴的再补充:「能上大学,就算毕业後不回来,我也高兴!」 如果孩子成绩不好,不就没得分吗?「那是我的孩子没本事啊!」茶农都笑了。 婺源有句谚语:「山间芧屋书声响,放下扁担考一场」,形容的是读书风气重。每条乡村,最爱夸的便是曾经出过多少位进士,现在有多少个大学生。 「我们有二十多位大学生!」大鄣村茶农协会会长余细方果然就数给我们听,这一千六百米的高山村子里,总共只有户人,大学生的比例在国内农村相当触目。 空气中,一股香甜。快过年了,几个婶婶在晒玉米乾,那是把玉米造成汤糊,切薄薄的,再一片片地铺开晒,她们看我馋嘴:「嚐呀!」,我撕了一小片,咸咸甜甜的有风味。随处还可见一方方池子养鱼、一个个小木塔养蜜蜂。粉墙黛瓦的房子伸出一个个圆型的电视收发器,从门缝瞄瞄,屋里电视、冰箱、洗衣机都不缺,国内农村富到这个程度,大多会赶时髦用沙发,但这里似乎家家用的是簇新的中式木桌椅,朴素而古雅,心想发展慢有慢的好,许多错误都不必犯。 有一家,刚好大门打开,我大胆闯进去。房子非常宽敞,厨房收拾得乾乾净净,墙角柴木细心砌好;客厅挂着晒茶的竹盘,梁上还吊着几大块猪肉、几尾鱼。男主人出来,捧着大碗正吃饭,吃惊地望着我们。 我指指那肉:「准备过年吗?」 「我儿子刚满一百天,请客用剩的。」他叫鄣山村民,三十出头的样子,这时妻子也出来了,抱着的儿子一脸肥肉一身厚衣,开裆裤露出胖屁股,一家子都笑眯眯的。 他们种菜、养鱼,近年茶叶价钱好,也开了茶厂,全卖给大鄣山集团,一年多二、三千块收入。他觉得集团的收购价比以前收购时高许多,集团的政策也好,价格稳定,并且会「帮助群众」。 排排茶树由村子四周延展山上,大鄣山村在改革放前约有八百亩地种茶,九七年与大鄣山集团签约後,茶叶价钱近年每年增加10-15%,农民於是开发更多地方,但现在也不过增加到一千六百亩。去过杭州龙井,比起那漫山茶园,这里的茶树,只是大自然一部份。 由于位於高山,婺绿品质顶尖,再加上只能在春天采茶,秋茶一采,冬天茶树没叶子保护便冷死,一年一造根本没必下化肥催谷,全数都是有机绿茶。茶农收入可超过一万元,比山下茶农多出一倍,再加上木耳、香菇、竹笋、高山鱼等副产品,生活条件不差。(全国农民平均年收入¥) 茶农协会会长余细方那是还是村委员书记,他说村里没有特别多的贫穷户,有五、六十人还没讨到老婆,而到城里打工的,约有一成。「七、八月份村几个年轻人说去打工,结果嫌天气热,没多久便回家了。」他本人十年前也去过浙江几个城市当技术员,後来给村中父老叫回来帮忙。 「我没本事啦,只能留下来。」三十八岁的余细方笑笑说,但看他办公室全挂上自己拍摄的农村风景照片,全是美美的沙龙,显然乐在其中。 box:公平的代价 「公平贸易」最为人诟病,是运作过程繁复。大鄣山集团用上三年申请认证,但董事长洪鹏说值得:「这对我的处境帮助很大,有稳定和推动作用。」 他说组织茶农协会可深化和茶农的关系,协会更可帮忙确保不会有茶农偷用农药,茶农都知道一家用化肥,全村的茶叶都不能算作「有机产品」。虽然要准备大量的文件给每年亲自到来的FLO专家审阅,但摸清条文背後人权、文明的原则,不会太困难。「起初集团会帮茶农协会出运作费,但FLO不许,说协会运作一定要独立,不受集团业绩影响。我接触多德国人,明白程序愈订得清楚,愈能长期运作。」 可是大鄣山集团是生产者,他日有机会入口其他穷国产品,舍得额外给钱别国的农民或工人吗? 洪鹏认真地答:「我的角色是生产者,现在给你答案没意思。可是公平贸易的造法,让我感觉像『儒商』,可以积慈积德,我会自豪作为第一人把公平贸易引进中国,像是打开一扇门,也算有点贡献。」集团现在并向美国和日本入口商合作,替他们出售的茶叶申请公平贸易认证,认同理念之余,也是生意。 大鄣山村茶农协会会长余细方需要定期替茶农填写耕种报告,他视之为工作,没嫌烦。他说茶农满意跟集团合作:「曾经有茶贩出更高价,有村民便卖了,可是茶贩後来混进别地的平价茶叶,大家都怕名声给弄坏,还是卖回给集团。集团会助学,茶能卖去欧洲,不错啊。」 公平贸易是一种贸易关系,而关系是要建立的。 BOX:中学生要辅导 年茶农协会从公平贸易所得的「社会保障基金」,拨出二十万给大鄣山初中学兴建一楝综合楼,用途令我意外:心理辅导室。老师说:「不少学生父母到外地打工,我们叫『留守孩子』,有三、四个辅导老师特地照顾他们,定期打长途电话给父母。」大鄣山村等可以种有机绿茶,但婺源一些农村生活条件还是低。 学生升学压力亦重,老师估计小学毕业率有96%,能完成初中的约80%,但当中只有25%能上高中。城里的重点高中「天佑中学」(詹天佑也是婺源人),考大学的高三年级居然有25班,每班66人! BOX:小学生住金庸祠堂 今年一月,协会刚捐出二十万给淅源中心小学兴建宿舍。学校宿舍原来是查氐祠堂,孩子就住在破落的板间房,天气冷,孩子都两个人一起睡,把两床被子一张垫、一张盖。学校曾经写信给查良镛,请他捐钱让学生不必再睡他老家祠堂,没回应,老师想大概金庸年纪大了,当听我说他在英国念博士,都很惊讶。 去年还有54名升上天佑高中、56个大学生,得到茶农协会的奖学金。协会迄今在茶农子女教育共用掉八十万元。 4、生态旅游 大鄣山村附近最新开发了一个「卧龙谷景区」,令我眼前一亮:沿途大树都挂上中英文植物名称,椅子全是古朴木头造的,垃圾桶不用胶袋可整个拿起来扫地,更好玩的是标语: 例如这棵在路中心横腰长出来的大树,挂个牌子写着:「樱桃好吃,树难栽!」你马上就知道这是樱桃树,管理人员不会为方便游客把树砍掉。 又比方那个垃圾桶,写着:「投进了,得10分!」含蓄有趣,真有别於国内口号式水平。 卧龙谷风景漂亮,但国内不乏山山水水的地方,是这些心思使人印象深刻。当然亦有部份过了火位,有些标语略嫌滥情,像大石上肉麻地写着:「溪水谢言:是你的环保意识,才使我保持如此的青春美丽。」小卖店旁一个水龙头,特地把大树砍开,把水管收进树木里,简直走火入魔。 但终究,是走生态旅游的方向。 沿着木步道散步,阳光在树影下起舞,河溪伴着瀑布唱歌,太舒服了,人类怎能不好好保护大自然? 此行带了一本书:JosephE.Stiglitz的《MakingGlobalizationWork》。 Stiglitz曾经是美国克林顿经济顾问团主席,又是世界银行的首席经济顾问,但千禧年一月他开始全职写书《GlobalizationanditsDiscontents》,一个最知道自由贸易及英美资本主义的人,突然走向另一个阵形,指出现在全球化的经济体系有病,彷佛一枚炸弹,烧开了商界和学术界,翌年,他得到诺贝尔经济奖。 他的书,让你明白所谓自由贸易根本不存在,发达国家订下种种保障自己利益的游戏规则,发展中国家再努力,依然处於被「搵苯」的劣势,太多价值观被扭曲:大企业的利润比小市民的饭碗重要;太多基本人权被牺牲:药厂专利摆在病人性命前头──但全球化其实是可以令全民一起过好生活的,只要纠正种种不公平。 「公平贸易」会是好方法,改变贸易的不公平吗? 乐施会说是:香港人每年买食物杂货用上二千七百六十亿,比一些穷国的财政预算案还要多,消费者有能力对付不公平的贸易。 《经济学人》说不:「公平贸易」效率低,消费者会被商家利用,甚至阻碍农民转种经济效益更高的农作物。(期数:年12月9日) 实地考察过婺源绿茶後,我觉得「公平贸易」不能解决所有贸易的问题,因为机制着重保障生产者,消费者的利益还得另想办法争取。然而这是一项重要的诱引,使农民和商人一同迈向可持续发展,纵使要付代价,但正如要保护环境,人们无法只求方便。 第一次喝婺绿,直拿龙井比,大鄣山集团董事长洪鹏说:「你欣赏的龙井,含量很高,因为游客都把汽车开进茶园去了,国家专家估计过:杭州茶园再过五十年也没法把土地里的毒排清!」 假如当年婺绿真的变成「减肥茶」,农茶还会保持不破坏环境的有机耕种吗?茶商面对全国市场竞,很难不贱价求售吧。这条路也不是走不下去,但最後占去大部份利润的,很可能是垄断市场的超级大集团。 FLO网页有一条发人深省的QA: 问:什麽价格才算公平? 答:一个让生产者可以持续发展的价格。 由山上走下来,卧龙谷只是短短一个多小时便走完,可是入场费要¥55,其中部份收入会分给大鄣山村。陪同一起去的婺源城里人觉得不算贵,因为要好好保护环境,而且村民分到钱,才会合作不污染风景区。 车子驶往城市,突然看到河边一排树林,树枝上全是塑胶袋! 「那是大水时,从河流上游冲来的垃圾,留在树上。」城里人有点尴尬:「政府曾经发动过所有公干一起清理,可是雨季一来,又全是塑胶袋……」 婺源农村大多倚山傍水,习惯把垃圾往河里扔,顺着山势冲走,可是现代垃圾不一样,人口增加,再加上旅客,已经出现污染问题。 洪鹏很担心:「以前没人气才没污染,二千年旅客不足五万人,去年已经达到三百五十万,如果今年涌来七百万游客,婺源就完了。」他一直向政府反映:「发展不是愈快愈好,要看环境能否应付。」 这地因缘际会,由保守山区直接走向有机耕种和生态旅游,未来可否发展下去,就看人们的选择。 5香港「公平点」 回到香港。原来香港和公平贸易渊源非常深,五十年代英国乐施会以「FairTrade(FT)」的名义,越过商家直接采购香港中国难民的手工艺品,开始长逾半世纪的公平贸易运动。如今国际公平贸易标签组织FLO的成员遍及欧洲北美澳纽及日本,定期为亚洲、非洲、南美等个生产项目认证。 公平贸易是一段保障生产者权益的贸易关系,理论上所有商品都可以是公平贸易产品,FLO唯一指工艺品难以定价,无法认证。由於不同产品需时度身定造一套认证准则,目前全球有公平贸易标签的产品,超过1,种,除了农产品、鲜花,还有足球。 香港有售的,也过百种呢! box:拥抱公平贸易梦 香港愈来愈多像赵善荣这种有心人,人到中年选择放弃高薪厚职,为理想投身社会企业。 赵善荣在年首次接触乐施会公平贸易运动,两年後他辞去投资银行七位数字年薪到南美旅行一年多,亲身感受当地咖啡农民的苦况,年在世贸会议WTO在港召开的前夕,毅然创办「公平贸易力量」组织,投资12万设立网站出售公平贸易产品。 七万元货才卖出几千元,就像把钱银掉进海。 他继续勇字当头,租下佐敦一间铺开设「公平点」,除了零售公平贸易产品,包括引入大鄣山集团的有机茶,还尝试当生产商,收购并培训山西蒲州妇女手工艺作坊制作?布、袋子等,甚至尝试和大鄣山集团一样,通过繁复规条申请成为FLO成员,设立自己公平贸易的品牌。 「总要有人行先死先。」他笑笑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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