嫁毛虫
研究白癜风的专家 http://disease.39.net/bjzkbdfyy/170624/5488012.html桃花丫丫一点红,四月珍珍嫁毛虫 ——汉源童谣 一、 农历“二、五、八”是汉源街场期。 早饭后,奶奶换上那件有些褪色平时舍不得上身的深蓝色对襟长衫,背上夹背,手握竹拐杖,领着我匆匆走向五里外的汉源街。 奶奶是个小脚老太。三岁时,皇帝老倌被赶出北京皇城,大清灭亡了,封建社会在奶奶身上却留下了一道深深的印记——三寸金莲,俗称“尖尖脚”, “尖尖脚,老婆婆,汽车来了跑不脱” “王家山,姑奶奶,砰嗵砰嗵滚下来”。 这印记影响她走路干活,痛苦地伴随她一生。我曾悄悄偷看过她躲在歇房屋脱下鞋袜后露出的令人恐怖的小脚——双脚形如圆锥,长不及5寸,十个脚趾叠罗汉般蜷缩在脚掌心。她用剪刀吃力修剪指甲时脸上痛苦的表情让我的心刀刮针刺般的疼痛,时隔多年,那情景至今仍记忆犹新。 太阳张着红红的脸庞跳出五匹岗垭口,夺目的阳光刺得人眼前一片晕眩。路边,初夏的稻田里,绿油油的秧苗已有一尺多高,密密匝匝遮着水面。田坎上,像哨兵般伫立的一排排白蜡树浅灰色树干在嫩绿色秧苗的衬托下格外醒目,微风中厚厚的胶质般树叶飒飒抖动,闪动着斑驳陆离的光影。几只蜻蜓在田间漫舞,一群麻雀扑闪着双翅在树梢间跳来跳去,且不时转动脑袋叽叽喳喳欢叫,它们时而用灵巧的尖喙啄磕着深灰色白蜡果,时而追逐着叽叽喳喳飞向另一片树林,阵阵聒噪潮水般一浪高过一浪漫过树梢涌向远处,给清晨阳光下的田野平添了几分宁静。 今天是农历四月初八,九襄街上传统的民俗节——赶虫会。 据说赶虫会源于佛家节日,叫“浴佛节”,是为了纪念佛祖爷释迦牟尼诞辰,这个古老的传统节日在汉源已延续好几百年。 老街散布于大相岭南麓流沙河北岸,北高南低,西北东南走向。 由寨子门往下是主街,街面宽约3——5米,用石灰、细沙、碎石宰成,俗称“三合土”,中间略高,两侧低缓,呈鱼脊状,无论下多大的雨,街面上的雨水急速漫入两侧排水沟,街上始终不会有积水。依地势不同街道稍稍变换着走向,九龙桥以上街道稍显平缓,而九龙桥以下街面略显陡峭,常有行人和驮着货物的马儿滑倒跌跤。 主街长达4里多,街上建筑多为民清木架排立,歇山挑檐,街面两侧店铺安装着一排宽约尺许的深褐色铺板。两户人家之间是一道青砖勾白缝浆砌而成的弧状的封火墙,墙体高出瓦面3、4尺。临街仰望,上挑的粉白色墙头上手工绘制的墨黑色兰草、石榴装饰线条着色斑驳滞涩晦暗,彰显出老街的古朴和岁月苍桑,偶尔可见几只家鸽在房脊、封火墙头摆动着肥硕的身子悠闲地走来走去。 临街挑檐往外伸出三四尺长,挑檐下便形成能够遮风挡雨的阶沿,除了主人家摆摊设点外,来自乡下的农人将自家地里出产的小葱蒜苗、白菜、莴笋一溜儿整齐摆在竹撮箕里,不时有提着竹篮的城镇居民上前挑选。草鞋、草帽、竹扇、袜垫、竹篮、背篼、撮箕之类则错落有致直接放地面上。街头至街尾分布着农具区、五金区、蔬菜区、百货区……卖牛马的,打铁的则分布在巷道和后街上。沙哑的叫卖声、悦耳的马铃声、买卖双方讨价还价声交织在一起,老街一派喧嚣繁忙。 老街有七八个小巷往东往西通往四乡八野。 奶奶我俩穿过老街,来到后街一处坝子——这是今天的赶场的主要目的地。 往日空旷的坝子人声鼎沸,入口处立着一列巨伞,伞下商家正忙着卖小吃——烂锅贴炸臭豆腐,炸洋芋,砸砸面、吹糖葫芦的。几个白须老头围坐在一起,中间方凳上有一盘香气四溢的臭豆腐,土碗里盛着的高粱酒在他们手里传来传去,街边蹲下一边天南地北吹牛,一边喝“转转酒”是老年男子的所爱。空气中不时飘来臭豆腐的香味和高粱酒的醇香。 往里,地上齐展展摆着一排扁圆的浅底箩筐,箩筐用三股拇指般粗细的麻绳牢牢系着。箩筐上盖着薄薄的土布,土布下是一沓沓整整齐齐叠放着的虫种——卖家都是外地人,俗称“挑子客”,他们来自峨眉、乐山、夹江一带。 每年初夏,挑子客挑着虫种从乐山到汉源出售。乡下蜡农将有黏性的虫种小心翼翼用竹片沾到油桐叶上,用稻草扎紧,再将包裹这蜡虫种的油桐叶捆扎到田间地头一棵棵白蜡树枝上。初夏,气温适宜,几天后,孵化的幼虫便在白蜡树枝上开始分泌蜡汁,看上去大大小小树枝上包裹着一层毛绒绒的灰白。 掐算好时间,七、八月,挑子客们又到汉源,收购白蜡,并将进入休眠期即将产卵的成虫收购,运回乐山。成虫休眠期不足一个礼拜,挑子客挑运时必须日夜兼程,若延误时间,成虫在途中苏醒,他们就挣不了钱,甚至赊本。成虫回乐山后,再寄放到蜡树上,产蜡、产卵,第二年春季他们又将虫种挑运到汉源出售。 蜡虫分泌出的白蜡,是一种珍贵的工业和医药原料。白蜡以“挑”为计量单位,九襄“百挑村”因年产百担蜡蜜而名,白岩乡盛产白蜡,有村名"虫林。 日复一日、年复一年,挑子客们风雨无阻奔走在汉源至乐山群山峻岭间那条始建于明代称为“清嘉古道”的崎岖山路上。 挑子客摊位前,站着来自乡下的蜡农。奶奶走向一个肩上搭着一条白毛巾的挑子客,一番讨价还价后,解开腰带,从夹衣里层小心翼翼摸出布帕,层层展开,钱货两清——我家买了十张,帮院子里几户邻居个买了四十多张。奶奶犒劳我一碗红糖冰粉儿,凉滋滋的甜透通身。 太阳慢慢滑向西边的鸡冠山,在中街黄花匠家铺子上买了两条彩纸扎成的纸虫,我俩拖着疲惫身子慢慢往回走。 二 傍晚,奶奶拿出香烛、纸钱、纸虫放入竹篮,带领我们一群小伙伴,向村后山上走去。 沿村后小道上山,约米,有一小山坳,山坳四周生长着一片古柏,内侧高地上多年前村人辟出一沓平地,平坝上搭建一座小庙,极小且简陋。庙高不过三尺,呼作土地庙,俗语“土地爷庙庙高不得!” 高仅尺余的土地公公、土地婆婆满脸慈祥,长年累月肩披一截褪色的红布,塑像前放着一只破砂锅,作香炉功用。砂锅里插着些未燃尽的香烛。小庙两侧各立一木牌,裂口,两尺来长,细细端详,上书: 土地土地真神气,栽了玉麦种洋芋。 对联为村里私塾先生的大作。 多年来,土地公公土地婆婆就这样默默呵护着山下这片土地,保佑一方生灵,也享受村民绵延不断的四季香火和刀头香蜡的虔诚礼拜。 庙左侧石缝间悄然冒出一股山泉,拇指般大小,在庙前汇成一浅浅的水潭,引得山林飞禽野兽在此渴饮。山泉汩汩流向山下,算是土地爷两老给村人的回报。 夕阳余晖映照着山野,山林一片绯红,山风呼呼刮过树梢,密林深处传来布谷鸟“布谷、布谷”的鸣叫,四野更加幽静。 奶奶站在庙前,半蹲着双腿,把香烛轻轻插入香炉。我们忙着撕纸钱,二娃摸出火柴,把香烛点燃,大家站在奶奶身后,学着奶奶的样子叩头作揖。 二娃觉得奶奶的样子滑稽,噗嗤一声笑起来, “傻子,心不虔诚!”奶奶小声指责,小伙伴们用不满意的眼光盯着二娃。 琴姐从竹篮里取出一尺多长红黑相间的纸虫,点燃。 “坏毛虫,烧死你!”琴姐领头,大家跺着双脚齐声呼叫。 三 一溜烟跑回老院子,每年一度期盼已久的活动达到高潮——炒土蚕子。 我搬起一根板凳,直奔里屋,站在板凳上,取下吊在横梁上的布袋——布袋里装着春播剩下的各类种子:玉米、黄豆、蚕豆、芸豆、红豆、花生……那是大人们播种时有意留下的。 院子东头有一口土灶,腊月里老院里人家家户户杀猪使用。 抱柴火、洗锅,烧灶,小伙伴们将各自家里剩下的种子倒入锅内。 二娃家阿黄摇着尾巴追逐着花猫跑来跑去,花猫吓得“喵喵”大叫,二娃上前狠狠踢了阿黄一脚,阿黄疼得嗷嗷大叫,跑向一边。 奶奶不时用木铲翻炒,大家迫不及待围在四周,双眼紧紧盯着铁锅里的美味。 一会儿,锅里便传出爆裂声,先是一、两声,接着一片噼噼啪啪的爆响。不时有土蚕子飞出锅台,咕噜噜掉在地上,二娃眼疾手快迅速捡起,吹吹土灰,丢进嘴里,歪头咧嘴,咯吱咯吱嚼着。 “吃土蚕子了——吃土蚕子了——!” 大人们闻声,纷纷走出屋子分享胜利果实。 奶奶用小茶杯给我们分土蚕子——所有小伙伴平均分配。最委屈的是奶奶,两排牙齿早已掉光,无法咬动香喷喷的美味,可看见我们撅起小嘴嘭嘭嚼着,忙得满头大汗的奶奶觉得比自己吃了还香。 还是琴姐起头,大家坐在青石台阶上,齐声唱着—— “桃花丫丫一点红,四月珍珍嫁毛虫, 毛虫嫁到飞越岭,叫你天天泪噙噙; 毛虫嫁到鸡冠山,叫你永世身不翻。” “胡豆花开一排排,嫁了毛虫无祸害。 媒人上门来提亲,哥哥新娘进们来。 添个侄女幺爸带,添个侄儿嬢嬢爱。 侄儿侄女到我家,阿爷阿娘乐开怀。” “毛虫是个害人精,欺负黎民好伤心; 毛虫是个大坏蛋,祸害庄稼全完蛋; 毛虫嫁到山中去,让你永世不翻身; 烧死毛虫不留情,山下禾苗绿茵茵; 五谷丰登好年景,大仓小仓装金银。” “挑子客,我家歇, 白白(伯伯)的米, 叔叔(酥酥)的饭, 老老(姥姥)的豆花用酱蘸。 挑子客,家中请,远离家乡有亲人。 阿爷给你把烟装,阿娘泡茶任你饮。 辛苦你哪挑子客,刮风下雨山中行。 送来虫种一张张,农家年年好收成。” 小伙伴们边吃土蚕子,边唱着这传颂多年的童谣,直到夜阑人静,才依依不舍各自回家休息。 预览时标签不可点收录于话题#个上一篇下一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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