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港的语言选择困难症

林韦地

马来西亚华人,生于槟城,毕业于台北宣恩幼稚园,台北市立仁爱国民小学,马来西亚大山脚日新独立中学,马来西亚国际医药大学,英国曼彻斯特大学医学系,现定居于新加坡当医生、“草根书室”董事。

曾获花踪文学奖、大马中文部落格祭最佳艺文部落格奖。出版文集《在第一本书之前》、《不可一世》、《于是》、《两医之间》。

一个星期内去了香港两次。

上一次入境香港是四年前的事了,上一次过境香港机场是去年从英国赶去台湾的时候。小学还住在台湾的时候常去香港。第一次去香港旅游是在年世界杯时,距离现在这么久记忆已经很模糊了,只记得有个女导游一直在教大家怎么杀价,有个男导游一直在我这个巴基奥的粉丝前说决赛应该是要德国对巴西才好看,香港有个全世界数一数二便宜的麦当劳,去了海洋公园,旅行团里有个长得很正的姐姐我就一直跟在她身后走,被老妈骂我整天乱跟别人跑不见了怎么办。后来又和老爸去了香港几次处理护照签证之类的事情,每次我都要求老爸一定要坐国泰,因为那时去香港的飞机都降落在启德机场,坐华航我担心飞机会冲进海里。九七香港回归中国那年我也从台湾回归马来西亚。

十五年后我从英国回归亚洲,之后在亚洲各国之间旅行我都只坐廉价航空,很久没有听到正妹空姐问我CoffeeorTea了,所以对这次坐国泰去香港颇为期待。一上飞机就发现国泰的空姐名牌上会特别注明该位空姐会说哪一种语言,英文,广东话或华语。

现在坐飞机去香港已没有机会再感受当年急回旋降落在都巿丛林里的霸气,但飞机飞越大屿山直扑落大海旁的跑道时仍是帅气无比。

下了飞机过海关时在机场看到大嬏级的工作人员,不是用广东话也不是用英文,而是吃力地甪港式普通话大声喊说:"请你们排队排队,往前走往前走!"。过安检时,那工作人员明明刚对前一名旅客说英语,却用港式华语问我:"有没有电脑啊?有没有手机啊?",我愣了一下,心想难得来到香港,该入境随俗说广东话吧,我就答他:"冇电脑,手机呢度。"。过关后我一直在纳闷我看起来像中国人吗,可是华语是我的第一语言,见到人和我说华语一直都是很自然的事,怎么会没道理地来了香港就变成想人们看到我会开口说英语或广东话。

人在香港的朋友告诉我,在马来西亚的香港企业坚持员工要说广东话,可是在香港的精品店一定要说华语才会得到比较亲切和殷勤的服务。

转念一想,搞不好那些机场工作人员在对每位旅客开口说话前也在心里经过一番挣扎,到底要对眼前这人说广东话,英语还是华语好呢,一不小心选错了语言,就冒犯了一个人。

突然很多感触,过去这二十年来,应该没有一个城巿像香港变化这么大吧。于是我在一个变化了的城巿里,感伤这些年来发生在自己身上的变化和无常。不懂要去哪里买一件”IamfromMalaysia”的TShirt,下次来香港时可以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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