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生意多吗？」

「少了很多，现在差不多所有东西都不需要用到图章。」

「那你为什么每天仍坚持回来工作？」

「责任嘛。有客人找我，我就要去应酬他们。」

说话的是明叔。他今年已经八十多了，是香港中环一位做印章的老师傅。事实上，他唯一的生意，也只剩下「大华银行」一个而已。

十三岁的时候，明叔在印章店做学徒。他买来几粒字，就自己当了老板。一开始做印章，要用到哪个字，才去买，只需要很少的工具就可以做起生意。做久了，才需要多买些字粒。如今，明叔店里的字柜、月饼盒已经装得满满当当了。

做印章，是一份十分容易的工作。只需要把石膏粉压在字粒上就可以了，不用太多技术含量。

唯一的困难可能在于明婶。她的一个重要工作，是把一粒粒的中文或者英文的字给串起来，也就是他们所说的「排版」。但是明婶不识字，她要慢慢地对稿才行。

排好版之后，明叔烧胶，明婶接着剪胶。等明叔把木块也做好，印章就完成了。这是一种典型的家庭式作业。

家里的小朋友们就帮着大人们送货。有时候，会培养出一种很微妙的关系。比如说，客户成了小朋友们的干爹干妈，这也是常有的。

「那个年代的人都很勤奋，只要你不去赌钱，就有钱剩下来。因为没有时间去花钱。」

镜头中的另一位，是中环一间信封铺的老板，他同样做了几十年的信封。他的铺子是父亲留下的，父亲年纪大退休了，就由他来接手。

他说，做信封，只有在七十年代的时候才会有利润，现在已经赚不到钱了。之所以还在做，只是为了保留父亲的心血。

明叔，以及许许多多像他一样的老人们，见证了六七十年代香港印刷业的黄金时期。那时候，中上环一带的印刷店多不胜数。明叔的印章店，生意好的时候，需要一家老小夜以继日地赶货。

如今，胶印被原子印取代，木箱被货柜取代。之后纸箱取代了木箱，再之后纸箱也少了，因为有货柜了。信封呢，因为有传真机，就不用寄信了。后来，又有了电子邮件，传真机也被淘汰了。

「车轮是转动的，向前走的。」

以前中环的街道都是手工业。不断变化之后，现在全都变了门市。见到其他老店结业，信封铺的老板都会说一句，「有空来坐坐吧」。但是时间久了，对方年纪也大了，那些从小看着对方的长大的街坊们也不再有什么机会见面。

信封铺就夹在两家餐厅中间，显得不食人间烟火。

「我们不会进去酒吧跟人打招呼，他们是另一类的，我们之间不会有接触。」

旧事物不能与时俱进，那么只好慢慢地消失。大家能做的，可能就是「平日里常常回忆一下以往的时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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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ltyna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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